第28章 颜面尽失
第28章 颜面尽失
汉威徐徐转向余梦吉,默默地叩了三个响头,忍了泪哽咽道:“舅舅,汉威不能走。”
“威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余梦吉惊诧着问汉威,他猜出心性纯良的外甥可能是因为听了那个泼辣女人的陈年旧账后动了情,不忍心离开了。
“威儿!你留在杨家就不怕日后他们也摧残你?”余梦吉提醒道,他简直不相信外甥此刻的决定。汉威一眼的泪水,低头不语。
杨汉辰依然用他那平缓中略显刚硬的语气说:“杨汉威,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去?你就现在跟了余舅爷马上离开,自此同杨家恩断义绝,各不相欠!留?你就给我规规矩矩地滚进祠堂,听候家法发落!从此再不许提‘离家’二字!”
汉威抽噎着忍了泪,用手背沾沾脸上的泪,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下,从地上爬起身,犹豫地看看舅父余梦吉。
余梦吉满脸焦虑的神情,生怕这个千辛万苦才寻回来的外甥又一念间走错了路,就此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汉威那清俊的面容,剑眉秀目下忧郁无奈的眼神流露着愧欠的神色,凑近余梦吉时低声说:“舅舅,威儿是杨家的骨血,不能离开杨家。舅舅自己离开吧,自当是可怜威儿。”
说罢,扭过头去,迈步朝门户大开的祠堂走去。
“不走了?”凤荣犀利的话语似是嘲弄着余梦吉,“杨家的孩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你带走的,余舅爷请回吧!”
祠堂门口,围跟过来的众人都不由止住了步子,女人在平日里是不能随便进祠堂的。
汉辰背了手,一副杨家一家族长的沉稳和威风,扫一一眼跪在祠堂供案前的小弟汉威命令道:“请家法过来!”
汉威起身,取过案前供着的那根红木家法棍子,恭恭敬敬地递送到大哥眼前。
“跪好!”汉辰的命令不容反抗。
汉威选择留下的时候,就知道难免这顿棰楚,他必须为前些时日他所有的过激言行负责,对今日的风波作个了局。
汉威迟疑的面对父亲的牌位跪下,伏下身用手撑了地,心下却十分犹豫。
“人还没走,规矩就忘记了?”果不出他所料,大哥严厉的话音提醒道。
汉威周身一颤,猛回头看到无数愕然的目光注视着他,再仰头看大哥,大哥面色铁青。汉威自然知道大哥指的“规矩”是指什么,他也没有奢望大哥能轻饶他,可是至少要关上这大敞的祠堂门呀。
“哥哥……”汉威想求大哥关上祠堂门,好歹给他留些颜面。但大哥不可冒犯的谨肃的神色让汉威不寒而栗。
汉威微微抽动嘴唇,大哥的命令不容反抗。可是,若他顺从领罚,众目睽睽下那该是件多么羞耻的事情,怕是真没了颜面见人了。
“哥……求你!关了门!”汉威哀求着,水汪汪的眸子恳切地望着大哥,委屈的泪水潸然而下,白净的面色泛出羞愧的红晕,惹人怜惜。
汉威哽咽地声音哀求:“哥,求哥好歹给威儿留点脸吧。”
“你现在知道要脸了?早怎么不明白!”凤荣大姐在外面落井下石道,“还不乖乖跪好受打,也让你娘舅学学杨家的家法是如何管家子弟的!”
玉凝见阻拦不了大姐的任性张狂,忙轰了不相干的下人连同小亮都出了书房外,只留了凤荣大姐和心有不甘的余舅爷在祠堂外观看。
见大哥一语不发,手中的棍子戳在地上发出“橐橐”的响声如踏在他的心头,汉威知道他是在劫难逃了。
汉威不敢违抗,跪在地上等了家法上身。
余梦吉眼睁睁看着外甥顺从卑躬的样子,单薄的身躯,抽搐的后背透出痛苦渐渐模糊在他的视线里,想到惨死的妹子,他满心的痛惜。
“跪好!”杨汉辰如同呼喝摆弄一个六岁的顽童般的不加粉饰的字字吩咐,刺伤侮辱着余梦吉的耳朵。余梦吉如何也搞不懂这个相貌才情都十分出众的外甥,居然会这么俯首帖耳的听了杨汉辰的摆布和侮辱。他到底是为什么?
余家也是门风谨严的书香大家,余梦吉少时也领教过家法的威严,但都没有如此的不堪。更何况他余梦吉从少年时就致力于新文化、新生活运动,就是为了推翻这些惨绝人寰毫无人性的封建礼教家法。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外甥被这残酷的礼教吞噬却无能为力,他简直心如刀割般难受。
汉辰冷冷地喝令汉威:“你知道你这几天险些为人诱惑,离宗背祖!”
见汉威跪地哽咽啜泣,汉辰毫不动摇地喝道:“规矩都忘了?跪好!”
“杨汉辰,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打给我好看吗?”余梦吉愤怒着冲进祠堂,上前扶了汉威想让他起来。
“余舅爷,杨家家法教训自己子弟,你也要插手吗?不愿看,您可以自行方便!”汉辰毫不退缩地喝令汉威:“跪好!”
“哭什么哭?大男人的还总掉马尿,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像条汉子!”
棍子就在余梦吉的眼前抽打在了汉威身上,一下下沉闷的汉威不堪重责地扑倒在地,又在大哥的斥骂声中毫无选择地挣扎了起身如小狗儿一般服帖地跪好。
起先汉威还在啼哭呻吟,渐渐的,听着舅父的诅咒和喝止,汉威紧咬了牙没喊疼强忍了泪。
“威儿,你怕他什么?你都这么大了,还被他如此羞辱,舅舅都觉得为你难堪,你就不觉得丢人吗?你是男人,怎么能这么被他凌辱?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就不用再怕他们,不用再受这折磨了。你快起来!”余梦吉拼命地拉汉威起身,汉威却甩开舅舅的手缩在地上咬牙道:“舅舅您走吧,别管威儿了。求您,自当可怜威儿,少让威儿受些苦吧。”
“打!狠狠打!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差点就跟人跑了,连祖宗都不认了。”大姐在门外撺掇着,不顾玉凝的劝阻,还添油加醋的说,“使劲地打,打轻了他不长记性,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威儿!跪好!”大哥的呵斥,汉威哆嗦着跪好,又两棍子抽下,汉威痛苦苍白的脸上冷汗淋淋,余梦吉彻底绝望了。
望了余梦吉的身影远去,凤荣立在门边冲了祠堂对汉辰嚷道:“行了行了,别再打了!那个余疯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