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双雄斗将(下)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双雄斗将(下)
“来将通名。”
程咬金忽见杀来一个全身重甲、武装到牙齿的赵将。当即厉声喝问。
“薛万均!”
一声断喝中,薛万均重骑如雷,狂扑而至,当下,一槊急旋,激荡出凛冽的破空声,直刺程咬金前胸。
厉害!
程咬金大吃一惊,能将兵器轰击出破空声的,必是速度、力量都达到了极至的悍将,当下不敢大意,怒吼一声,一斧破空,呼啸如雷,截向向长槊。
“当——”
电光火石间,巨大的斧头重重地轰击在沉重的槊锋上,迸射出璀灿的一溜火星。
“蹬蹬蹬——”
程咬金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竟是连退三步,一时是虎口发热,双臂发麻,胸中更是热堂堂的难受,不禁大出意料的暗暗惊骇:这薛万均好强的勇力!
“蹬——”
对面。薛万均却只退了一步,一时不禁心中冷笑:不过如此!
其实,论勇力,程咬金固然威名赫赫,但薛万均也是天生神力,两人只是棋鼓相当,不过,薛万均重甲宝马,又挟快马冲击之势,这才占得了上风。
“好小子!”
程咬金怒了:“有把士气,咱们再来。”不再托大,一催战马,大斧当头便砍,直若当空劈落一道炸雷,声势骇人。
斧者,重兵器也,大开大合,以力取敌,最适合程咬金这种神力惊人的勇将!
哼!
薛万均毫不犹豫:比力气,谁怕谁!也一摧马,抡动长槊,便与程咬金硬撼。
“当、当……”
迅雷不及掩耳间,两员悍将盘马大战,一连硬撼了六七合,直杀得火星四溅,热汗直流,却只是不分胜负。
可恶!
程咬金悄悄松了松斧柄。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手,暗道:这小子真是难缠,力气丝毫不亚于我老程,这可如何赢他。
薛万均却也不动声色地松了松槊柄,他手也麻啊,暗道:看起来,单用勇力是难胜得了这程咬金了,好,某便用巧劲赢他。这一仗,老子一定要赢。
斧和槊虽然同为重兵器,但却有很大不同。
斧者,大开大合,以力破敌,固然威力无匹,但却缺少技巧;而槊不同,它比斧要轻一些,且能削、能砸、能刺,既有重兵器的力量,又不失灵巧。
所以,比力不胜,薛万均便打算利用兵器的优势。以技巧赢敌,不得不说,这思路非常的正确。
“黑胖子。”
薛万均突然冷笑一声:“很好,有把子士气,敢不敢再来大战三百合?”
程咬金大怒,直气得黑脸冒火,虬须倒卷:这混蛋竟然敢叫我大老程黑胖子,真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大骂道:“小子,休得猖狂,再吃你程爷爷一斧。”不由分说,催马奔上,又是一斧重劈而下,直恨不得将薛万均一斧切开来晾着。
薛万均不再硬撼,轻巧地一拔马,纵跳闪过,随即,一槊快若惊雷,毒若蛇蝎,直刺程咬金空虚的胸门要害。
程咬金大吃一惊:这小子怎的不与我硬拼了!?回斧已然不及,赶紧一抬斧柄,用斧攥险险赶至,将槊尖磕飞出去。
薛万均却也不急,只是将槊使得是快若闪电,上一槊、下一槊、左一槊、右一槊,槊槊直奔程咬金前胸,却始终不与程咬金硬撼,杀得程咬金是手忙脚脚乱,热汗直流。
“哇哇……”
程咬金气得一阵怪叫:“小子。有种别跟娘们似的取巧,咱们明刀明枪的来大战三百合,看谁厉害。”
“哼!”
薛万均冷笑一声,他才不中程咬金的激将法呢,当下也不答话,只是槊势一紧,越发的快巧、阴毒,奔程咬金的上三路、下三路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招呼。
可怜程咬金,抡动沉重的大斧,是左支右挡,忙得是汗流浃背,渐渐便抵挡不住。
“扑——”
猛然,薛万均一槊刺来,程咬金躲闪不及,正中右大腿,立时直刺入肉,鲜血狂喷。
“啊——”
程咬金惨叫一声,舍命一抡大斧,迫开薛万均,随即一拔马,败归本阵。
“噢,赢喽!”
憋屈了半天的赵军立时欢呼誉跃,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哼!”
薛万均也自得的勒马欣起面盔。冲落荒而逃的程咬金大笑道:“程咬金,你放心逃,老子也不追你。哈哈哈……”
可恶的小子!
程咬金又痛又羞,气得差点栽下马来,窘着张老脸逃回本阵,见李世民苦笑道:“秦王殿下,俺老程给你丢脸了。”
李世民虽然心中懊恼,脸上却是关怀备至:“程将军说得哪里话,区区小败何足挂齿,快下去止血、歇息吧。”
“诺。”
程咬金心中感动,赶紧回阵。有亲兵急忙奔上,其他止血、包扎。
“对面的唐将听着。”
这时,轮到薛万均耀武场威了:“还有谁敢前来送死?”
“殿下,我去。”
翟长孙大怒,便要上前。
“不行。”
李世民急忙止住道:“你与咬金只在相若,恐不是这薛万均的对手。”回望罗士信道:“士信,全靠你了,如何?”
“请殿下放心。”
罗士信二话不说,向程咬金一点头:“程哥,看小弟替你报仇。”一催马,便是直奔薛万均,厉喝一声:“薛万均,识得我罗士信吗?”
“哼!”
薛万均却是冷笑一声:“罗士信?哪里来的无名小卒,老子没听过。”一下面盔,便也催马奋力迎上。
罗士信眼眸一寒,一催座下宝马白龙驹,闪电般飞扑而至。
“贼将受死!”
一声断喝中,薛万均只觉得眼光银光一闪,一柄银枪锋锐、森寒的枪尖便已迫近咽喉,怎一个‘快’字了得,竟连薛万均也只能勉强看到一溜残影。
不好!
薛万均心中大骇,慌忙猛一仰头。
“嗖——”
银光一闪而过,炸射在薛万均的盔缨上,霎那间,“叮当——”一声脆响,薛万均的面盔已是被击飞十数米处,溅落在地。
“好!”
唐军阵上,立时震天价般一阵喝彩。
赵军阵上,却是一片哑雀无声,看罗士信仿佛如见鬼魅,薛万均可是赵军中闻名的勇将,竟一枪就被人击落了头盔,这实在是让赵军上下有点难以接受。
可恶!
薛万均也是又惊又怒,只觉得脸上火燎燎的发烧,当即长身而起,一槊狂扫。砸向罗士信腰际,只要砸中,就算是神人,也得当场筋断筋折、使于非命。
罗士信却是毫不慌张,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厉,银枪一抖,便正格在薛万均长槊的正中。
“当——”
论勇士,罗士信丝毫不亚于薛万均,而且,这一枪正格中了长槊最不易发力的地点,立时便将长槊震飞了开去。
不好!
薛万均立知不妙,果然,罗士信迅速回枪,趁薛万均长槊末回,一枪快若飞电,残影一闪,便又突近薛万均的咽喉,真是枪枪杀着,毫不留情。
好在薛万均也非泛泛,早有准备之下,立时侧头一闪,银光乍射而过,凌厉的枪尖刺得他脸颊一阵剧痛的撕痛。
“啊!”
薛万均怒了,狂吼一声,斜身一槊也刺向罗士信的咽喉,他乃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受得了处处受人压制,这一槊刺得十分凶狠,杀气十足。
罗士信却是心中冷笑,回枪用枪身一格,顿令这一槊无归而返。
“看枪!”
随即,罗士信一声断喝,冷厉的眼眸中炸射出一股凌厉的杀气,随即,银枪猛地一抖,竟神奇地化为三朵银光璀灿的枪花,绚目至极的直扑薛万均。
这一招,叫做‘凤凰……头’,乃罗士信的绝学之一。
薛万均脸色大变,他如何不知,越是华丽、璀灿,其中蕴含的危险就越大,然而,他跟随尉迟恭已久,无论武艺和见识都是大涨,却知道如何破这一招。
“给我破!”
薛万均狂喝一声,槊身一抖,像一只暴烈的狂蟒般直扑三朵枪花的正中。
“叮当……”
电光火石间,黝深的‘狂蟒’突入璀灿的枪花之中,立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剧烈变化的枪尖,一阵火星四溅的激响中,三朵枪花倏然消失,化为了虚无。
罗士信微微一愣:不愧是赵军名将,果然有一手,不过,到此为止了。手中银枪急速一旋,引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正和银枪缠斗的长槊引到一旁。
不好!
薛万均立知不妙,果然,趁长槊一时失控间,罗士信又是一枪乍射而至,残影如虹,依然直指咽喉。
这一回,事发突然,薛万均却是躲不开了,魂飞魄魄间,只能奋力一侧。
“扑——”
罗士信这一枪正中薛万均的右肩,血光飞溅中,薛万均痛得闷哼一声,神情狰狞无比,却知是要命关头,奋力扯回长槊,一槊便砸向罗士信的头颅。
无奈,罗士信也好放弃就势格杀薛万均的打算,回枪招架。
趁此机会,薛万均虚晃一槊,立时拔转马头,落荒而逃,罗士信略一犹豫,便也没做追赶,斗将吗,还是要讲究一点风度的,不好搞穷追不舍那套。
“赢喽——噢……”
这回,又轮到唐军欢呼了,适才程咬金战败的阴影是一扫而空,李世民也露出满意的微笑来:士信果然不愧是瓦岗第一勇将,这薛万均也末挡得十合!
赵军阵上,众将相顾骇然:薛万均的厉害,众人都是清楚,在赵军中,绝对是属于前十的悍将,没想到,竟也当不住这罗士信的十合!
“还有谁来?”
罗士信傲然的挥指遥指赵军军阵,一脸的不屑,赵军中,除非是尉迟恭、罗艺亲至,其余人等,皆庸碌之辈,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中。
李靖微微皱眉:这罗士信果然厉害无比,杨公卿看来一点也没说错,难道,要本将亲自出马?不过,他一向自诩风度,绝少亲自出战,便有些踌躇。
“怎么?”
见赵军阵上一时无人应答,罗士信大笑起来:“没胆了吗,原来赵国所谓的名将如云,却都是一群懦夫。”
苏定方大怒:“罗士信,休得猖狂,我苏定方前来战你。”拍马槊舞而出。
论武艺,苏定方自信比薛万均要强点,他本来武艺就颇为不俗,后来,又跟尉迟恭学过槊术,又融合了李靖的一些枪法,武艺更是大有长进。现在,李靖身为主帅,不便轻身涉验,而杨伏念、薛万均早已是败军之将,又有伤在身,杨公卿也早说过不是罗士信对手,也只有他来擅卫赵军的荣誉了。
“苏定方?”
罗士信冷笑一声:“不知量力,先接我十合再说。”一夹白龙骑,闪电奔近。
“当——”
霎那间,两马相近,枪、槊交击,火星四溅处,各退一步,两人的勇力,竟是相差不多。
“有点本事,再接某一枪。”
既然力量上无法取胜,罗士信便决定用枪术取胜,当下,枪势一变,家传的‘罗家枪法’使出,一时间,枪舞梨花,耀耀纷纷,将苏定方是罩在其中。
苏定方也是抖擞精神,奋力接战。
然而,罗士信的枪术实在是太快速、太精妙,三合过后,苏定方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战不十合,罗士信叱喝一声,一枪直取苏定方前心。
这一枪实在是太快了,快得如同白驹过隙,电闪雷鸣,苏定方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那锐锋、森寒的枪尖竟已到了胸口。
不好!
苏定方魂飞魄散之下,只来得及将身体微微一侧。
“当——”
一声脆响处,罗士信这一枪将苏定方的护胸镜击得粉碎,顺势还在左胸划开一道半尺长的血口,鲜血飚飞。
“啊——”
苏定方惨叫一声,一槊荡开罗士信银枪,便也落荒而逃——比起薛万均的表现,苏定方也只能说略好一点,然而,依然不是勇猛盖世的罗士信对手。
“噢,又赢喽……”
唐军欢呼雀跃,适才,双方大战四场,赵军只赢了一场,而他们却赢了三场,一时是士气大振。
李世民虽然表面淡定,内心却是狂喜,在他看来,这场斗将,胜负已定。
“大将军——”
苏定方败阵而回,一脸羞愧的不敢直面李靖,若不是他和众将强要出战,焉会如此丢人!
李靖却微微一笑:“定方不必羞愧,胜负乃兵家常事,下去疗伤吧。”
“诺。”
苏定方有些灰溜溜的下去了。
罗士信这时一横枪,傲然道:“对面的赵将,还有哪个敢来?”
赵军阵上一片垂头丧气,现如今,他们数得上的大将皆已败阵而归,杨公卿也早说过其不是罗士信对手,出阵也是白白受辱,可是,就这么认输了吗?
李靖却是心中冷笑:李世民,以为有个罗士信便能纵横天下了吗?何敢小觑天下英雄!将手一伸,叱喝一声:“枪来!”
当即,有一亲兵上前,递过一个用锦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李靖接过,熟悉地解开锦布,竟露出一支黑黝黝的铁枪来,寒风中,只觉得通体黑亮,夺射出一股慑人心魄的寒气,让人一看便知,此枪绝非凡品。
霎那间,赵军众将都明白,李靖这是要亲自出阵了,然而,见识了罗士信的恐怖,他们如何放心。
“大将军。”
老成的杨公卿赶紧劝道:“您乃一军主帅,身系全军安危,而罗士信神勇无敌,万不可轻身涉险啊。”
“对,对,请大将军三思。”诸将也纷纷相劝。
要知道,李靖自统兵以来,多是扮演运筹帷幄的统帅角色,极少出手,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李靖的武艺如何,此时,见其竟要持枪出阵,可是吓了一跳。
“大将军。”
苏定方这时裹伤好了伤,驱马而上,却没有阻拦,只是有些担心:“您有多大把握?”
“可胜!”
李靖脸色淡定,似乎面对的不是罗士信,而是什么无名之将。
“那您小心。”
苏定方脸色一松,竟是点了点头。
如果说世上还有人知道李靖武艺确切底细的,那就是苏定方,原因很简单,李靖非常看中苏定方的资质,所以,视其为半个徒弟,倾力相授兵法和武艺。
苏定方知道,李靖不仅剑术惊人,独步天下,而且,枪术之绝,也是震古铄今,就算是罗艺,也末必能胜他。
昔年,威震天下的隋朝开国名将韩擒虎,就是李靖的舅父,李靖的一身武艺,都传自于韩擒虎,而且,数十年来精益求精,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此,李靖说能胜,苏定方便放心了,而且,回身对诸将道:“诸位不必担心,大将军武艺超群,必胜罗士信。”
真的假的?
诸将都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李靖在他们面前的形象基本是一名儒将,难道真有这么厉害?不过,却是不再阻拦,因为他们知道,李靖从不说大话。
“诸位安坐,某去去就来。”
李靖微微一笑,仿佛闲庭信步般催马而出,直奔罗士信。
对面,罗士信见状,不禁愣住了,在他的眼中,李靖就是一儒将,胜之不武,不禁皱皱眉,看了眼李世民。
李世民也愣住了。
虽然他吃过李靖的亏,知道李靖剑术惊人,不过,剑这种兵器,只适合近战、步战,如果是马上厮杀,却是要大大吃亏,所以,也没料到李靖会出战。
不过,李世民立时狂喜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一举干掉李靖,那么,赵军之中,将无人是其敌手。当下,冲罗士信使了个眼色,下达了必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