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三十节 一喝退敌
第二章 四海归一 第三十节 一喝退敌
“大王……”季布见项羽脸色不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又被射死了?”项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面有难色的季布,没好气的问道。
季布点了点头,没敢吭声。共尉占着砀山不出战,项羽进又进不得,退又不敢退,更担心睢阳的战事,气急败坏,使出了派人挑战这个主意,他从军中挑了些勇士到阵前骂阵,希望能把共尉骂急了,出来和他决战。哪知道共尉依然不露面,只是派了一个箭手,直接将骂阵的人给射死了。那个箭手本事不错,只用了三箭,就射死了三个勇士,东楚军为之气夺,再也没有人愿意去挑战了。
“哪来的箭手,会不会是蒲将军?”项羽烦躁的敲着案面,恼怒的说道。
“蒲将军虽然箭术过人,可是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季布舔了舔有些上火的嘴唇,轻声说道:“听说西楚军中有不少楼烦人,也许是他们干的。”
“楼烦人?”项羽皱起了浓眉,沉吟了片刻,站起身来喝道:“披甲,备马。”
“大王?”季布不解的看着项羽,他想亲自前去单挑吗?这好象不是一个王应该干的事吧?
“我听子异说过,楼烦是个专门出神箭手的蛮夷,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项羽摆摆手,示意季布照办,季布无奈,只得吩咐人备马备戟,然后亲自给项羽披甲。一边给项羽系着甲绦,一边劝道:“大王身负我东楚存亡,依臣看,还是不要去了吧。”
“有什么好怕的。”项羽嘴角挑起,不屑一顾,握紧拳头互击了一下:“区区一个蛮夷,还能伤了我不成?”
季布苦笑了一声,只得闭上了嘴,项羽出了帐,上马执戟,季布带着亲卫营紧紧跟随,一起来到西楚军的阵前。
蒲苴子趴在箭眼前,和楼烦有说有笑。楼烦年约三旬,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身高臂长,体格健壮。他是一名神箭手,就是他连发三箭,射死了三名前来挑战的东楚勇士。楼烦这个名字很怪,有多重意义。楼烦首先是一个种族的名称,楼烦族以出神箭手著称,而神箭手中箭术最高明的人,名字就叫楼烦,另外楼烦还是楼烦族聚居所在地的地名。韩信拿下雁门之后,听说有这么一个种族,十分感兴趣,就搜罗了百十人,送到咸阳。共尉见过他们的表演之后,也十分满意,就把这百十人组成楼烦营,主将就是这个楼烦,蒲苴子为副将。蒲苴子和楼烦较量过箭术,各有千秋,两人英雄惜英雄,倒是十分投契。
“你也不用在这里呆着了,回去报告大王,就说有我楼烦在,东楚军来一个我射一个,一直到他们没人为止。”楼烦拍着胸脯,大大咧咧的说道。
蒲苴子笑了笑,直起身拍了拍楼烦的肩膀,起身回去了。共尉听了楼烦的豪迈之言,只是淡淡一笑。楼烦在咸阳一张角弓打败了包括胡骑营在内的所有人,说话难免有些张扬,今天接连射死了三个东楚勇士,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
“让他小心点。”共尉只是很淡然的提醒了蒲苴子一句,“东楚那个杀神,可不是普通的勇士那么简单。”
“应该不会吧。”蒲苴子心知胆明,却并不是很是担心。项羽虽然武艺绝伦,但他是堂堂的东楚王,应该不会做出亲自上阵挑战这样跌份的事吧。而且他也有点私心,真要是项羽来了,让楼烦吃点苦头未尝不是好事,免得他以为天下无敌了。
话音未落,薄昭一溜烟的跑了进来,连声叫道:“快来看,快来看,项羽亲自出阵了。”
“啊?”蒲苴子大吃一惊,和共尉对视了一眼。共尉嘴角含笑,挥挥手道:“还不快去看看。”
蒲苴子不敢怠慢,跟着薄昭匆匆的出了大帐,刚走到半路上,就听见山下一声怒喝,如同一声炸雷在耳边炸响,惊得两人心神一震,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他们定了定神,又加快了脚步赶到阵前,只见楼烦背靠着掩体坐在地上,面色煞白,汗如浆出,那张硬弓就在手边,一支羽箭掉在旁边,原本锐利的双眼充满了恐惧。
蒲苴子骇然,看来楼烦被项羽这一声大喝吓得连箭都没射出去,直接坐在地上了。他透过射击眼向下看了看,只见项羽手持长戟,坐在高大的乌骓马上,怒视着山头。乌骓马昂首奋蹄,来回的盘旋着,碗口大的马蹄踢踏着地面,尘土飞扬,更衬得马上的项羽威风凛凛。
山坡上的西楚军都愣住了,就连巨弩旁的弩手都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蒲苴子大怒,冲到弩手的旁边,一掌推开他,大声喝道:“竖子,你傻了?这么好的机会,不一箭干掉他,还等什么。”
弩手被蒲苴子推到一旁,还没有回过神来,蒲苴子操弩在手,转过弩架,向项羽瞄准。仿佛有感应一般,项羽的目光越过了二百步的距离,死死的盯在了蒲苴子的脸上,正通过望山瞄准项羽的蒲苴子被他这么一看,有若被剑刺了一般,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慌,不由自主的向后让了一步。
“怎么样?”共尉一把托住了蒲苴子的背,笑了笑:“厉害吧?”
蒲苴子心跳如鼓,抬起手抹了一把冷汗,苦笑一声说道:“大王说得对,他果真是战神再世,非常人可敌。”
“哈哈哈……”共尉放声大笑,他拍拍蒲苴子的肩膀,让他站好,然后走到掩体的最前端,打开了上面防箭的封盖,露出了上半身,冲着下面还在抖威风的项羽大声叫道:“兄长,别来无恙?”
项羽总算见到了共尉本人,心中一喜,大声喝道:“兄弟,下来一战,可乎?”
共尉乐不可支,大声应道:“兄长莫急,我自当与你一战,只是,我先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战便战了,有什么消息战完再说。”项羽不耐烦的叫道。共尉大军在砀山一个月了,书信来往了好几次,可是他却是第一次在阵前看到共尉本人,所以特别希望能和共尉决一死战,就此结束战斗。至于有什么消息,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听。
“莫急莫急,看完消息再说吧。”共尉气定神闲,摆摆手,叫过一个亲卫,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一张纸交给他。那个亲卫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下面的项羽,面带难色。亲卫将李昶见了,一把夺过那张纸,顺手一掌将他砍翻在地,喝了一声:“滚!”然后对共尉拱了拱手,慨声说道:“大王,让我去吧,免得让这个竖子落了我西楚的威风。”
共尉嘿嘿一笑,点头同意。李昶横了那个面色胀红的亲卫一眼,飞身跃出掩体,大步流星的向下走去,不大一会儿来到项羽马前,沉声喝道:“我家大王有书,请项王下马接书。”
项羽愣了一下,对这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人颇有几分欣赏之意,但他却没有下马,而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鞍桥上,喝了一声:“来者谁家子?”
“西楚王帐下亲卫将,上蔡李昶。”
“上蔡人?”项羽沉吟了一下:“李斯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祖。”李昶不卑不亢的说道。
“原来如此,看你还有三分气度,饶你一死。”项羽长戟一伸,戟尖正好伸到李昶的面前,锋利的戟刃反射的光一下子照亮了李昶的脸,李昶下意识的想闪身避开,可是身体刚刚一动,又强行忍住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深吸了一口气,镇静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戟刃,又抬起头直视着项羽戏谑的目光,淡淡的说道:“世代为将的项氏后人,就是这么不知礼数吗?请项王下马接书。”
项羽面色一僵,不禁有些难堪,他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合贵族的礼节,杀死李昶很容易,可是又违背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习惯,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示意了一下季布。季布连忙赶上来,对李昶拱了拱手:“东楚王帐下亲卫将季布,接西楚王书。”
李昶这才将书信双手奉上,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看了一眼项羽,一步步的回了山。他的步子一直很稳健,回到掩体之后,默默的站到共尉身后,一身冷汗才涌了出来。共尉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子,敢在他面前这么走一遭,你也算有种。”
“大王过奖。”李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将绷得有些僵硬的身子松驰下来。
季布回身将书信交给项羽,项羽接书在手,却没有立刻拆开,看着李昶的背影,微微一哂:“竖子,年纪不大,倒还有三分胆气,难怪能做到他的亲卫将。”他一边说,一边展开书信,扫了一眼,笑容立刻僵住了。
睢阳失守,项佗投降!
睢阳失守当然让项羽很吃惊,但是却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但项佗投降,而不是战死,却让项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项佗是他项家的嫡系,也是他十分器重的子侄辈,当初项梁还在的时候,项佗就受到过项梁的赏识。在项羽看来,项佗应该是和他一样,为了项家的荣誉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向共尉投降的。
可是事实偏偏是,项佗投降了,而不是战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共尉在使计离间我们。
“竖子!”项佗大怒,将纸捏成一团,扔在地上,举起大喝:“共尉,你敢欺我乎?”
共尉早就料到项羽会是这个反应,他微微一笑:“兄长稍安勿躁,子异正在赶来的途中,今天不到,明日也能到了。到时候兄长一见便知了。”他顿了顿,又大声说道:“兄长,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啊,你这话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项羽已经被他气晕了,哪里还顾得上细品他话里的调侃,他圆睁双目,暴跳如雷,胯下的乌骓马也跟着不安起来,不停的刨着地,跟在一旁的季布吃了不少灰,只得抬起袖子掩住口鼻。
共尉还是从容自若的看着快要暴走的项羽,过了一会儿,又大声叫道:“兄长,你不要急啊,再等两天,最多两天,我就下山和你决战,你可要有耐心啊。兄弟我还有军务要办,失陪了,兄长也回营候着吧,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我们不见不散啊。”
说完,他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回去了。原本被项羽的威风镇住的西楚军见大王这么有自信,面对项羽的冲天杀气也是从容自如,谈笑风生,一个个也大笑起来,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弩手们纷纷将巨弩转向项羽,如果他再有什么异动,直接格杀勿论。
项羽虽然气得五内俱焚,可是却无可奈何。共尉不下山,他根本没机会。西楚军充分发挥了他们在弓弩上的优势,利用砀山的地形构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守阵型,以陷阵营为首西楚军的战力又十分强悍,项羽已经强攻过几次,都未能奏效,就连项羽亲自上阵,也只能望山兴叹。
好在共尉说了,两天之后决战,项羽只好气哼哼的回了营,暗自发誓,两天后一定要将共尉斩杀于阵前,好好消一消这段时间来的憋气。
可惜,事不从人愿,就在项羽狠下心来要杀共尉的时候,当天晚上,桓楚带着一万多败兵赶到了大营。桓楚在胡陵、方与一带与臧衍、王陵激战,本来还占了点上风,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在攻打睢阳的周叔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十万大军一拥而上,立刻将他打得落花流水。桓楚见势不妙,带着一万多人落荒而逃,正在向项羽靠近。
项羽仰天长叹。周叔解决了睢阳,不仅解决了共尉的后顾之忧,还增强了实力,桓楚战败也在情理之中。他也没有责怪桓楚,相反倒是对他能及时的脱身感到欣慰,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人马,多一万人好一万人。
但是桓楚战败,带来了最直接的恶果就是自己的右翼失守,周叔肯定不会就此打住,他将和臧衍、王陵合兵一处,威胁自己的右翼。
项羽愁眉不展,忧心冲冲。
但是烦心的事情还没完。
当天夜里,他收到了留守彭城的周殷送来的紧急消息。韩信扫平了东海郡,出现在彭城东,最多只要一天的时间,他就能进攻彭城。他有十万大军,彭城只有一万人马,根本难以坚守,现在彭城人心惶惶,一日数惊,请项羽速作决定,以免彭城不战而乱。
看着周殷的急信,项羽愁得一夜没睡,想来想去,还是彭城要紧,彭城丢了,自己的要基就没了,最重要的是,虞姬和项琳都在彭城,如果有什么损伤,那自己打再大的胜仗也没有意义了。
可是和共尉的约定怎么办?自己一心想等共尉决战,好容易共尉答应了他,他却要回彭城?项羽有些犹豫不决,在退回彭城和坚持不退之间摇摆不定。
第二天,周殷再次送来了消息,韩信率大军向彭城进发,速度很快,估计下午就能到达彭城。让项羽更吃惊的是,陈余带着三万多人出现在彭城南一百里,正在向彭城兼程急行。
项羽的脑子“嗡”的一声响,陈余出现在彭城南,那只有一个可能,会稽失守了,自己的后路断绝。只是不知道项庄是战死了,还是和项佗一样投降了。
项羽二话不说,再也不管什么决战的约定了,立即赶回彭城。
进彭城之前,项羽又接到了一个坏消息,张良带着十万大军赶到竹邑。在他和共尉在砀山僵持的这段时间里,张良由九江郡出陈郡,一路未曾遇到任何有力的抵抗,就轻松的平定了陈郡,然后势如破竹的进入泗水郡南部,所到之处,城父、铚县、竹邑等县望风而降,只有蕲县顽强抵抗,可是在张良的十万大军面前,蕲县的抵抗如同洪水面前的一块石头,只是激起了一点浪花,很快就被卷走了——蕲县的县令被不愿意再打仗的士卒斩下了首级。
项羽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韩信得知项羽退回了彭城,也停止了行动,在彭城东十里扎下了大营,紧接着陈余赶到,和韩信合后一处,两人共有大军十三万。张良和共尉在萧县会师,两人总兵力十五万。周叔、臧衍、王陵等人也赶到彭城北,总兵力十二万。西楚军共四十万人马,从三面将彭城围住,彭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一匹匹快马将消息送回城中的同时,也将城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城中的百姓都不敢出门了,大白天的都关着大门。官员们更是噤若寒蝉,他们聚集在项羽的王宫外,等候着项羽最后的决定。只有身为东楚令尹的项伯闭门不出,一声不吭的躲在府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项羽举行了朝会,希望各个臣子能给他出出主意,可是一上朝,他就失望了,这些人全都乱了阵脚,就连勇悍的桓楚都神色不定,哪里还有什么斗志,他们看向项羽的眼神很复杂,让项羽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反正让项羽看着心情好的一个没有。
项羽草草的结束了朝会,回到后宫,独自坐在那里发呆,一坐就是半天。虞姬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大战在即,项羽却连去巡城的心思都没有,可见他是灰心到什么地步。
难道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虞姬挺着大肚子,艰难的给项羽倒了一杯酒,然后静静的坐在项羽面前,无声的看着他,凄苦的眼神中,说不尽的心疼。
“虞姬……”项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酒杯,却一点喝的心情也没有。
“大王,喝点酒吧,安安神,好好的睡一觉。”虞姬看着项羽深陷的眼窝,心疼的说道:“事已至此,大王也不必太过在意了。”
“虞姬……”项羽闷着头,犹豫了好半天,才咬着牙说道:“我不甘心啊。”
“大王,这是天命。”虞姬挪到项羽的身边,伏在项羽的肩头,一只略有些浮肿的手轻轻的拂过项羽的脸庞。项羽瘦了,特别是这几天,他瘦得脸颊都陷了下去,颧骨也高高的耸起。
“天命?”项羽苦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虞姬:“什么是天命?如果天命不在我,为什么生了这双重瞳?为什么我战无不胜,却偏偏不能战胜他?为什么我封他为王,最后却是他夺了我的天下?为什么?为什么?天命,天命究竟是什么东西?”
虞姬无言以对,她哪里说得清天命这么玄乎的东西,她能做的,只是眼中流着泪,默默的心疼着这个沉浸在痛苦中的男人。
“虞姬,琳儿是他的儿媳,你是子期的妹妹,想来他是不会为难你们的。”项羽轻声说道:“你好好的活着,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个女儿,以后随便嫁个普通人家,千万不要嫁入王侯之门。如果是个男儿,就让他做个普通的百姓,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大王……”虞姬听着项羽托孤一般的安排,大惊失色,抬起头看着项羽,还没说话,泪珠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的滚了下来。她死死的抓住项羽的手,浑身颤抖着,脸色惨白。“你……你要丢下我们母女去了吗?”
项羽惨笑一声:“虞姬,如果是别人,哪怕他有百万大军,我也不怕,我还有八万人,我有信心击败他们,就如同我当初击败王离一样。可是,那是共尉,他是我曾经最信任的兄弟,他曾经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击败了三十万的秦军。他的能力我一清二楚,这几年来,每一次他出手,都攻城掠地,大有斩获,如今他倾国而出,我……我就算再坚持下去,除了将这彭城里的十几万人性命送掉之外,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打了,我不打了,这都是我一个人的宿命,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我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恩惠,却做了他们几年的王,就让我用这条性命,换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一个淡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虞子期负着手,慢慢的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搂在一起的项羽和虞姬,咧嘴一笑:“大王准备就这么走吗?”
“大兄?”虞姬大喜,刚准备站起来迎上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张开手臂,拦在项羽面前,面露惊骇:“大兄,你是来取他性命的吗?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
虞子期看着象护雏的母鸡一样的妹妹,又看看项羽。项羽缓缓的伸开手,将惊恐的虞姬拉到身后,伸手示意了一下虞子期,平静的笑了:“坐。”
虞子期也笑了,点点头,撩起衣摆,坐在项羽的面前,又瞟了一眼焦急的虞姬,嘴角微微挑起:“这还是我当年的妹子吗?一见到我这个亲兄长,就像看到鬼似的,哪里还有仓海君门下的气度。”
虞姬顾不上虞子期的调侃,嘴唇颤抖着,紧张的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项羽淡淡的笑了笑,刚才的沮丧和失落一扫而空,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大封诸王的时候。“子期来,自然是有话要说,如果是黑杀来取我的性命,又怎么会一个人来,那也太小看我项羽了。”
虞子期好奇的看了一眼项羽,笑道:“你也知道我们西楚的黑杀?”
“虽然不多,也略有所知。”项羽单手提起壶,给虞子期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听说是你和敦武亲自训练的,由陈平主持行动,虽然没有听说有什么成绩,可是以你的本事,我想这些人多少应该有点能力的。”
“哈哈哈……”虞子期哈哈一笑,举杯和项羽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抹了一把颌下了短须说道:“多谢谬赞。不错,黑杀虽然人不多,却个个是精锐。不过,”他顿了顿,郑重的说道:“黑杀不在彭城。”
“是吗?”项羽淡淡的应了一声,又给虞子期续上酒:“那陈平也不在彭城?”
“不在。”虞子期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然后沉默了片刻,又说:“大王说,陈平和黑杀,不能用到你的身上。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踏进过彭城一步。”
虞姬听他说得这么肯定,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向虞子期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些。项羽沉默了片刻,咧嘴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到这里来,是受大王委派,请你萧县一会。”虞子期抬起头,直视着项羽的眼睛。
“萧县?”项羽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不在城外,在萧县?”
“不错。”虞子期说道:“大王说,城外的战事,有韩信、周叔、张良三人中的一人足矣,何况他们三个都在,根本无须他亲临。他在萧县等你,是因为他要说过,和你在砀山一决高下,结果你爽约了。他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知你可有这个胆气。”
项羽本来还在犹豫,他不知道共尉在耍什么花样,在占尽了上风的情况下还要和他一决生死?他又在玩什么诡计?可是听共尉说他爽约,还问他有没有胆气赴约,他的火气上来了,脱口应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来日我项羽一定准时赴约便是。”
虞子期看着脸露不屑之色的项羽,暗自叹了一声,大王真是把眼前这个叱咤风云的盖世英雄脾气摸得太准了。那么多人都说项羽不会赴会,只有他说项羽一定会赴会。现在情况正如他所料,几句话稍稍一激,项羽就把这种匪夷所思的约定应承下来。
大王真是天生就吃定他了。